杨志丢了生辰纲,并不是他疏忽大意,因为这位“三代将门之后,五侯杨令公之孙”的江湖经验几乎为零:本非江湖人,偏行江湖事,不丢才怪。
杨志押运生辰纲,是很做了一些功课的,改装潜行也是汲取了去年失陷生辰纲的教训——有江湖经验的读者诸君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梁中书记吃不记打,今年还是照方抓药:“着落大名府差十辆太平车子,帐前拨十个厢禁军监押着车,每辆上各插一把黄旗,上写着‘献贺太师生辰纲”,每辆车子再使个军健跟着。”
熟悉宋朝历史的读者诸君当然知道,所谓“宋朝富裕”,富裕的是官僚士大夫,老百姓该咋穷还是咋穷,面对这么一大块香飘十里的肥肉,旁边只有十只或二十只菜鸟,别说杨志那样的独脚大盗,就是有沿途百姓也难免眼红。
梁中书以为插上蔡京的大旗就没人敢动,但杨志知道当时的江湖中人对朝中大佬的评价普遍不高:如果不说是给蔡京的礼品可能还好一点,大家知道这东西要送给蔡京,不想抢也得抢了。
梁中书不是很聪明的样子,杨志也没高明到哪去:“并不要车子,把礼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,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。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,却装做脚夫挑着。只消一个人和小人去,却打扮做客人,悄悄连夜送上东京交付。恁地时方好。”
杨志这就是典型的“贾大明白”:十个满身兵气的壮汉,挑着沉重的担子,再加上几个管理人员,商不像商贩不像贩,想瞒过江湖人士的眼睛,简直是掩耳盗铃。
既然是要扮做商贩,推车肯定比挑担省力,连智取生辰纲的晁盖等人尚且推着小车,杨志偏得让手下“挑着百十斤担子”,一个个累得“雨汗通流,都叹气吹嘘”。
甘为梁中书鹰犬的杨志,根本就没把手下当人看,这在当时甚至千年以后都是人之常情:虽然都是梁中书的奴才,但高级奴才是一定要欺负低级奴才的。
其实不用晁盖等人劫夺,再这么走几天,那十一个士兵,就可能趁杨志睡觉的时候,把他干掉了。
对那些士兵挑夫来说,丢了生辰纲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,而且是一箭双雕的好事:第一,他们终于可以领会什么叫“如释重负”了,第二,杨志丢了生辰纲,肯定会被梁中书责罚,这也等同于替他们出气报仇了。
生辰纲押运队总共十五个人,杨志得罪了十四个,所以喝了蒙汗药酒醒来,大家异口同声甩锅给杨志:“他一路上凌辱打骂众人,逼迫的我们都动不得。他和强人做一路,把蒙汗药将俺们麻翻了,缚了手脚,将金宝都掳去了。”
从押运花石纲到押运生辰纲,杨志都颇有军阀作风,跟老蒋的军官们有很多相似之处,他的失败,一点都不值得同情:即使他江湖经验再丰富,也会丢失生辰纲——人心散了,队伍就不好带了。
杨志丢失生辰纲,说他无能并不准确,应该说是无德无能更贴切:如果他不是装大明白故弄玄虚,或者对手下好一点,用车子装载货物,备好酒水食物,吴用就是想智取也找不到机会。
杨志耗尽了手下体力,那帮人全凭肩膀挑着百斤重担,饮水都是能不带就不带,所以走得很辛苦,万一遇到突发情况,没有一个人能抄起变扁担反抗。
杨志丢生辰纲不是偶然是必然,tp钱包下载晁盖不抢别人也会抢,过了黄泥岗也过不了白沙坞,杨志早就跟梁中书说过:“此去东京,又无水路,都是旱路,经过的是紫金山、二龙山、桃花山、伞盖山、黄泥冈、白沙坞、野云渡、赤松林,这几处都是强人出没的去处。”
杨志押运生辰纲的时候,还没有上二龙山,当时二龙山宝珠寺的大寨主是金眼虎邓龙,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一票买卖,桃花山的打虎将李忠和小霸王周通也不可能不动手。
说到花和尚鲁智深,我们就会想起这样一个问题:如果鲁智深不在渭州当提辖,而是在大名府当都监,由他替梁中书押运生辰纲,会不会顺利完成任务?
鲁智深肯不看助纣为虐充当鹰犬暂且放在一边,咱们今天只聊中哪些原朝廷军官能顺利把生辰纲送到蔡京府上。
我们翻阅梁山一百单八将名单就会发现,其中的大刀关胜、天雄星豹子头林冲、霹雳火秦明、双鞭呼延灼、小李广花荣、花和尚鲁智深、双枪将董平、没羽箭张清、青面兽杨志、金枪手徐宁、急先锋索超、镇三山黄信、病尉迟孙立、丑郡马宣赞、井木犴郝思文、百胜将韩滔、天目将彭玘、圣水将单廷珪、神火将魏定国、轰天雷凌振、花项虎龚旺、中箭虎丁得孙等人,都当过朝廷军官,这些原朝廷军官中,包括花和尚鲁智深在内,至少有四人能完成押运生辰纲的任务。
我们假设鲁智深在梁中书手下效力,并且肯替梁中书押送生辰纲,几乎可以确保万无一失——鲁智深有一个优点,那就是慷慨豪迈不欺负人。
杨志前几个月还是配军,摇身一变成提辖后,就对士兵非打即骂,而鲁智深即使是跟大相国寺偷菜的泼皮,也是“不打不相识”,吃了泼皮两顿饭后,就想着回请:“智深寻思道:‘每日吃他们酒食多矣,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席。’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,沽了两三担酒,杀翻一口猪,一腔羊。”
这就是鲁智深可敬之处:泼皮是朋友,士兵是战友,鲁智深肯定会从梁中书那里为弟兄们谋福利,大家有车坐、有马骑、有酒喝、有肉吃,白胜的水酒,大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。
众兵丁跟着鲁智深走,肯定会帮他“掌眼”,晁盖等人即使妙计频出,老都管、两个虞侯和十一个士兵群策群力,也能逐一识破,更何况鲁智深押运,肯定不会只带那么点人——鲁智深是战场上下来的,当然不会打无把握之仗,沿途肯定会要求官府护送,护送的地方兵将,那自然是多多益善。
更奇妙的是鲁智深大大咧咧的性格,恰好能对付吴用的蒙汗药酒:鲁智深肯定会第一时间掏钱买酒,吴用就没机会下药,即使下了药,也会被鲁智深拉住一起开怀畅饮,那时候即使晁盖等人不被迷倒,也不好意思抢生辰纲了。
江湖上讲究个“义”字,有情有义的鲁智深跟无情无义的杨志不同,所以不管是晁盖还是老都管,可能都会希望他完成任务立功受奖,至于鲁智深肯不肯押运生辰纲、是否不屑领赏,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。
在笔者看来,除了鲁智深之外,至少还有三位原朝廷军官能完成押运生辰纲的任务,他们就是地煞副将中的病尉迟孙立、圣水将单廷珪、神火将魏定国。
病尉迟孙立跟盗贼打交道比较有经验,出门的时候总是前呼后拥,单廷圭、魏定国都有自己的嫡系特种兵,他们带着心腹手下,不需要太多人,只要几十个组队,吴用就会无计可施,晁盖也不能硬抢——晁盖谋财而不想害命,更不会明火执仗打劫。
当然,在梁山好汉中,可能并不只有鲁智深和孙立、单廷珪、魏定国等四位原朝廷军官适合押运生辰纲,这就给读者诸君留下了两个有趣的问题:杨志失陷生辰纲是因为他无情无义无德无能,那么换成武松押运,结果又会如何?在您看来,由哪位好汉、用什么方式押运生辰纲最为稳妥?